“凋零、秃落”都是很清凉的字眼儿,念来还有些凄凄然,所以碰不得,一碰似乎就要惹上伤悲,也想不得,一想似乎就要多添几分惆怅了。生长在北方的我每年都要被裹在一场凋零的世界里,习惯了看这荒零的冬季,习惯了看这单调的颜色,什么东西一旦习惯了,便不再觉得痛与痒,没有悲伤,也没有惆怅,只在该来的季节里过着日常的生活。
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凋零的,多数花草似是经历了一场季节的化疗,都落了,凋了,秃了,湖水里的活物大概是不愿看到这万物秃落的容貌,所以将自己封闭在厚厚的冰层下,意与这个世界隔绝一个冬天的距离。知道吗?这些湖底的小活物像极了现在的我,之前那些不堪的经历在心底翻江倒海得活跃过之后,在一点点地啃噬过这颗柔软的心灵之后,也开始凋零起来,秃落起来,于是渐渐的想去遗忘,想去尘封,因此便选择在这个冬季,选择在一场彻冷的风雪之后将自己冰封在季节之低,不愿再想那过去的事情,意与过去隔绝一个冬天的距离。
于是,每天每天,当夜色降临,我就在寒风呼啸而过的玻璃窗内涂鸦着昨日的不堪,在笔尖划过的地方刻下那心底流不出的苦和咸,刻完之后便不再翻越,将其就这么搁在岁月里飘零、沉淀。从此,我的世界便如同这万般零落的冬季,变得清凉起来。不过,我依旧上班,依旧与所见到人谈笑风生,只是比平日多忙碌起来,沉稳起来,而每日加班加点的工作并不是为了获取更好的将来,而是想让内心蘸上一点踏实,一点倒下即睡的疲累和一点”满“的感觉,就这样,我以这种状态度过了这个冬天的日日夜夜。
有时候,我在阳光特好的早晨苏醒,醒来遍是山清水秀,我注意到这样的美,然后就去慢慢享受阳光撒过来的每一缕温暖。我一下子相信,这是个可以养伤的地方,有再多的不平也会被这眼前的美景与光亮稀释,然后淡去,久而久之,就会被浅忘在角落里,被走过的时光撒上一把土,埋成记忆,且,越来越模糊... ...
度过了那些日子,即使清凉也不再有凄然的感觉。
以后的日子,我还是在朝升夕落的时光里安然等待,等待一个还没实现的诺言,等待一个还未曾到来的故事,等待一个春天,等待一份温暖。慢慢地,我也会习惯了等待,习惯了守候,不焦躁,也不再忧虑,慢慢地我知道,该来的总会来,或者在这个季节,或者在下一个季节,但,总会来。
于是,在这秃落凋零的世界之外,在这冰封的湖底之上,仍然有人万般欢喜。你看,当双脚落在晶透的寒冰上,当整个人置身于偌大个冰湖里,那份说不出的欣喜里还夹着几分要掉下去的担忧,这种刺激正迎合着我内心想要的感觉,于是便惊颤而欢喜的走来走去、跑来跑去,此时的自己已然是忘乎所以,多好,即使世界凋零,还有这晶莹剔透的寒冰,它把你笼进一个单纯的世界,干净的世界,陪你沉静,陪你感受自己内心的快乐与真实。
春,如约而来,春一来,湖里的冰再厚也都化了,载着一“江”春阳,流动着盈盈波光,像音乐一样在湖面扩散并震动着。此刻,风啸而过,水声微微,这声音,如曲,如歌,既含着阳光的暖,也含着碧水微澜;此刻,那颗冰封了一季的心愁似乎也随这春水柔动起来了,汩汩地,似是融化的声音... ...
春天了,她的气息颤动在鸟与蝶的鼻息里、颤动在山与水的柔波里和花草萌绿的新芽里......瞧,新春伊始,世间万物都在这明清的山水间伸展着腰肢,吐露着新蕊,绽放着自己活力的新姿态 。
我呢,也将是,也会是。(文/清汩流帘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