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,在乡下是很不起眼的。
开春后,满山满坡满野到处都是,视野里尽是这种生命顽强的物种,尽是一片绿,绿得让人心烦,绿得让人心慌,绿得让人喘不过气来。乡下的草绿得是如此的彻底。小时候,在家里干得最多的,就是到野外割草,田地里除草。地里的庄稼要小心看着,不然,一不留神,草就疯长,很快就会把地里的庄稼比下去。不熟悉自家田地位置的话,根本就找不出来,庄稼种在哪里。让不知情的人,以为这里原本是块荒地。
因此,那时我特别忌恨草,它们是普通的,如此的不起眼,没有花的芳香美丽,也没有树的高大醒目,草与花的娇美、树的高大相比,显得似乎一无是处,好像很难找出恰当的字眼来形容它,如果硬要给它塞个字眼修饰,那就是“贱” 。可能有点粗俗,不过好像一般多,而且生长的很好的东西,我们那里都称为“贱”。村里大人给小孩子取名也是诸如“二狗,茅坑,汤盆……”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。当难对于这一点是我后来才知道的,不光是村里的人没什么文化,而且是为了沾点“贱”光让孩子无病无灾。那时,我经常被父亲逼着去地里给庄稼除草,每是如次,我总是在心里咒骂:“这草,什么时候灭绝呢?让我能玩得痛快一点。……”当时真的是对草咬牙切齿,那表情甭提有多精彩了,现在每每想起,也总会露出会心的笑。
这样的心情,随着我书念高了后,逐渐变淡。特别是在高中时,因路途的原因,通常只有星期六晚上才能在家里住一晚,父亲,母亲很支持我读书,母亲更是不让我做家里的活,每次我想做点什么,她总会语重心长的对我说“强仔,你在学校里学习也很辛苦,很伤脑。星期六在家,就好好的休息,不要做这些,你只要好好的学习,这些活,我和你爸会做的……。”母亲是一个文盲,那些花花草草她不懂,母亲是一个很纯朴,很实在的一个普通农村妇女。以前,我问过母亲为什么没有念过书。母亲说:“以前家里穷,没什么钱,几个兄妹我是当大,要帮家干活,没时间念书……”。对于母亲的说法,我只能听听而已,没有任何办法改变。不过,后来一件事让我触动挻大,在一次谈话中,我从阿姨那里知道一些更为确切的内容:外公重男轻女思想很重,外公把所有的精力都话在舅舅身上了,虽然舅舅为了考大学复读过好几次……”。“后来经济好些了,阿姨们是自己不想读书了,母亲上过半个学期的一年级,学习成绩很好,村里的老师非常喜欢,……还让她当班长……”。我知道这些往事后,心里越发的沉重,为母亲感到不平,以致,我对外公的态度冷淡了好长一段时间。母亲是很爽朗的一个人,生活中经常充满笑声。只是每次谈及这件事,神色有点黯淡,虽然母亲嘴上没有说怨恨外公这类的话,但我猜想,母亲心里一家很不是滋味吧。尽管如此,外公每次到我家时,母亲总是尽力接待,弄最好吃的菜……。(一时感触,说得有点远了)。
我念大学后,以至现在,离家更远了,故乡离我越来越远,为我的学业,为我的工作而努力着。故乡的一切也慢慢的在我脑海中淡化,快节奏的城市生活,工作的压力让我没有精力顾及到其它,生活让我渐渐麻木,只知道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,激情日益离我远去。真得是应了那句“生活散散,日子缓缓”。
我意识到好像有一些东西在我的手中消失,但我却不知道我失去的是什么,我努力地想要知道,我要把握住什么。可是很难,夜里睡梦中,我好像看到满山满坡满野的绿,看到生机勃勃的田野,我知道那一夜我睡得从未有过的舒畅。